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智者字里的哲学情思——论白立的诗歌品质
时间:2023-08-23 09:58  作者:宝鸡市文联   来源:宝鸡市文联   点击:

作为多年从事学术研究的学院派的笔者,因本业使然,对当下的文艺创作并不是十分上心去关注。但是,白立其人其文之热如早已冲击耳膜,成为固性记忆。当我稍稍梳理了一下诗界对其诸多评说时,你不难发现,“幽默风趣”“潇洒从容”"豪放大气”“坦荡率真”“聪慧睿智”〝灵性俊逸”“敬业惜才”“勤于思考”“本质诗人”,以及“玩家"“酒神””闲人气”“浪子气”“阔家少爷”“算命先生”等等多色多彩,多角多棱,多面多层的关键词进人眼帘。这就是说作为社会人的白立之放阔的一面,作为诗人的白立之才气的一面,作为哲人的白立之深沉的一面,而作为俗人的白立之洒脱素性的一面。一个立体的、通透的、会心的活脱脱的白立。而我要界定的是白立诗歌的诗学品质,因为他毕竟是作为诗人的存在,而非闲人的浪迹。

—、成长叙事中的品质

不论诗界作何介质,白立的诗歌无疑属于品质型,这并非高位讨巧以取宠。事实上,白立从文出道颇早,写诗本就有着一个成长的叙事过程,似爬坡,如此为诗,也就渐渐织入了品,步步堆积了质。所以一个三口成形的“品”字,是诗人自然天成垒起来的,而不是他人帮衬修起来的。“品”,一字了语,涵盖着白立多少个日月星辰,多少个撒满格子的思绪,多少条布满额头的沧桑。我真正进入白立诗歌的实质性习读是在2004年,即《西部之恋》研讨会,再相隔许年的2012年的今天,又获读其新作《一个被漠视的诗人》。七载春秋流逝,既是作为转展风雨问的肉身白立的成长历练过程,更是视为诗人白立成长叙事中诗品翠出的提升过程。这在西方文学中谓之“成长叙事”理论,它主要涵指作品“主人公思想性格的发展,经历一场精神危机后认识到自己在人世间的位置和作用”;①作家“在经历了某种心理危机和精神危机后,获得关于个人与社会关系的健全人格”,并将〝某种社会价值观、生活方式的认同和皈依深藏于个人的潜意识中,具有持续性”。②这种西学中作家、作品互文成长的叙事理论,在白立的前后两部诗作中体现得尤为分明,由此折射出无论是作为诗中“我”意蕴隐含品质的提升,还是作为诗者人格品质承载的提升,都构成了一种相辅相成的、互文性的诗学品质的应有维度。比如,2003年冠名“百首抒情诗”的《西部之恋》,作者自称“生活的印象”而以示不胜之意,而笔者在当年也作出了相应的评价,认为当诗人在抒写小我、小情时,便显得空泛无物,且似有伤感之嫌,如《季节情缘》篇、《爱的代价》篇;当抒写生活之见、现实之得时,便有一种拥抱大地的生命亲历感,如《西部之恋》篇、《城市之光》篇。为什么陈忠实说“创作是一种生命的体验”,体验,是一种磨合,是一种诗学品质的治炼、锻造、淬火,火候已到,其品质自然彰显。这就是诗人抒情主体和客体在获得个人与社会,诗学与价值同一性和特续性认知前后的创作路径的差异。而当下的白立自然就有了比如“一个被漠视的诗人”这样大空间、多含量、耐琢磨的诗句来。仅此一句诗,我以为其诗学品质呈多维状,是他漠视?我漠视?你漠视?社会漠视?世俗漠视?还是漠视的反漠视?等等。其间不凡隐含着诗本身真安、坦言、翠性、美刺、忧患的诗学品质,更有诗人主体胆识、见识、反叛、感慨、愤懑、使命依然的人格品质。可以说,一句诗活脱出诗人面对世俗社会的深度思考,活脱出对欲望人生的精神坚持,活脱出反叛漠视的坦端率真,活脱出追求已有的浪子豪气。其意境使我感到了李太白“天生我才必有用,千金散尽还复來”诗句之潇洒和豪气。的确,好诗贵在精,要有髓、有气、有骨,这即诗之“品”。我相信,一个被漠视的诗人”将会延传。由此,白立2012年的诗集《一个被漠视的诗人》,其整体诗学品质还呈现在《我是一个庸常的诗人》之依旧“庸常”行进的执着品质;《废墟是什么》之拚弃“废墟”的重构品质;《被诗歌武装者》之士子从文“武装"的济世品质;《怀恋青涩》之“青涩’时节的生命能源汲取品质,以及《我的梦沉浸在乡村》之“乡村"拥抱的士地意识品质,等等。据此,西方文学中作品与作家双重规定的成长叙事理论,成为诗学品质初成和终成的重要环节,中国古代文论中“言志”和“缘情”双重规定的理论,同样成为凸显人文精神之诗学品质的本质要素,二者都在强调主体(作家)的言志和客体(作品)的缘情的同一性,从这个意义上考量,白立诗歌正是基于诗人言志与诗作缘情相构合的成长叙事理论中,于字里,于行间,产生出力透纸背的应有的诗的品质。

二、洞穿世事中的哲恩

我们不得不承认,在当前冷文学热文化时代,文学的哲学意味在退化,时代引领、社会关怀、人生命意等的现实描写日渐淡出,听命市场,获取利益最大化的需要书写复为上升。作为既赚不来钱,兑不来物,引不来乐的特殊的纯文学的诗歌,被逼仄到了一个十分尴尬的边缘地带,在旅游忽悠文化,市场叫卖文化,影视票房文化,作家富家文化,脂粉身体文化等的狂熱气浪的裹挟中愤慨着、孤独着、傲挺着,依然吟唱着。怨谁?因为你是赚不来钱的主!你的哲思不是获取短平快欲望的最应手的工具,被弃,自失尚在意中。然而,笔者始终相信,古今中外文化大潮,千帆竞过,沉淀下来的仍然是文学,是诗之特质,诗的洞穿人生的哲学思考。“野火烧不尽,春分吹又生”其生命意象的多维思考是何等的通透、敞亮啊!所以,将白立的诗歌置于这一冷文学热文化的背景下考量,就可以看出些端倪来:他放逐其它而持之诗歌,爱得深,走得远,玩得酷,把得高,俨然一位西部诗界的准大佬之ー。

白立认为“这个时代是以嘲笑诗歌和诗人为时髦的,然而我决不以自己是个写诗的人为耻。我庆幸自己是守护者中的一位”。③寥寥几句点破了时代走样,文学失形,诗人心迹三者关系之沉重的哲学思考。哲学是诗人必备的智慧学,通透哲学方可哲理层出。哲理是关于宇宙和人生的原理,比如天要下雨,鸟要飞,女人要嫁人,这就是根本问题。那么,洞穿世事,体察人生,抽绎出你对社会人生的看法当为诗的做高境界,当然伟人有伟人高深的哲理,俗人有俗人朴素的道理,一个诗者只要讲出本我的生活体认就是一种境界,何况诗和诗人在中西古代都被看作传播道德的工具。古罗马诗人贺拉斯认为:“诗人的愿望应该是给人人益处,他写的东西应该给人以快感,同附对生活有帮助。”④白立在一组关于“”的命意的哲学思考中,给出了自己的答案:“一声尖叫”,道出了脱衣舞女们在不真实的“卖肉”和“赶紧将自己的胴体掩盖”的内心真实间的冲突,灵与肉,欲望与悲哀,自尊与自辱难以协调的诟病心态。(《脱衣舞女的真实》)而“小秘”在“懵懂中与老板相识”,便有了“她肉体的信息\自己的职位\单独的办公室\不知为什么大家一致感觉\小秘是靠睡上去的”。(《小秘是靠睡上去的》)这里,有舞女们“脱”的不真实,小秘们“靠”的真实,两种社会现象对立而存在着,字里折射出对欲望价值观的批判。这是一群鞭其不勤,怒其不争的社会附着物,诗人以白描笔触平静地将其勾面了出来,给世人、家人、同龄者以足量的思考。欲望之手并非裹挟着这些拜金女,它是整个人之本性的魔杖。诗人洞穿世相感叹道:“无论什么,一个都不够\一个家庭不够\一个老婆不够\一个情人不够\一个手机不够\一份薪水不够\一栋房子不够\一辆车子不够”。这种“无论什么,一个都不够”的“过度需求”,“过度地使用”的疯狂现象,诗人认为“这是一个独一无二不存在的时代”。现实与往昔的臧否,使诗具有了历史纵深感和现实比对的思考和冲击,如果说拜金女以己之身填补欲望之坑,世人以贪梦之心来满足欲望之豁的话,那么,你、我、他(她)的幼稚轻信便上演了一幕幕骗子与傻子欲望智斗的滑稽剧。为什么?诗人写到:“是因为我们相信学历”,“向往神医”,“膜拜大师’,“太急躁太疯狂”,“遗忘速度加快”,所以“傻子越来越多\骗子越来越多”,这就是“人性的弱点\注定了骗子的存在”。傻子与骗子的哲思,诗人的敏锐就在于这并非一个简单的欲望人性问题,而是深层的文化愚味和文化救赎的哲学问题。高度,厚度,力度认知的提升,这就是哲思,给人益处,对生活有帮助的诗。

洞穿世事,透视世相,往往体现着诗者外部知人论世的文化修养,而人难以把握和超越的又往往在自身,这就是人与社会,人与人,人与自然,人与自我的四大社会化关系。白立将生活视为大海,文学是条船,自己是“一名荡舟者、一个独行者、一位赶海的人”。作为一位社会人,的确在万般尘世中有着无端的无奈、无力而常常矛盾者、叹息者、奋斗着、抗争者、前行着。不掩饰,不做作,不矫情是白立一位诗者的明哲思虑。为此,我特别欣赏《我是一个庸常的诗人》和《一个被漠视的诗人》。一方面“我的天赋”,我的才情”,“在心间”,而且“不必为吃饭而写作”;一方面“功利的需求”,哗众取宠的事”,“扼杀了”,“窒息着”,“我的天赋”,“我的才情”,所以常常处在“写的很快\却不能写好”,“写的很慢\却写的很好”的思绪纠葛和自我诘问中。这里,两种文学需求,两种文化人格,两种哲理意象矛盾地交织着,冲撞着,而我们听到的是诗人的断言:“—支唯利是图的笔下\产生不了任何伟大的诗篇”,感到的是一个貌似“庸常的诗人”实则才情于心间的哲思诗人的笑傲存在。这真是上轿的闺女哭是笑,落地秀才笑是哭,看似无情却有情的独到的诗情、诗哲和诗思的反观描写。同样,在《一个被谈视的诗人》中,“我的生命的尊爱”,“清醒的梦幻”,“自已的一腔热血”,与“被进忘”,“被抛弃”,“我泯灭”,“被窒息”,“被漠视”。然而它“却存在着”,“蒸发着”,张扬着“巨大的我的生命的尊爱”。白立自虐道我的诗“没有丝毫生命的意义\似乎也没有任何乐趣\一钱不值\像是狗屁”。两组漠视和反漠视的意象组合,透视出文学滑落的世态行境,诗人与之挑战的心理愤慨,以及坚守诗之生命的挚爱。此刻,笔者联想到1965年毛泽东在念奴娇《鸟儿问答》一词中,针对苏联修正主义的某些论调而放笔作答:“不须放屁,试看天翻地覆”之诗句的豪气,同样诗人的这句调侃,具有面对文化漠视拍案愤起之诗辩的豪迈。

诗的哲理来源于诗人宽广的胸襟,宽广而善思,常思会融通,通者可飞跃。清代诗论家叶變在谈诗之〝胸襟”时就认为:“我谓作诗者,亦必先有诗之基焉。诗之基,其人之胸襟是也。有胸襟,然后能载其性情、智慧、聪敏。”⑤这是人、文互为的哲学道理。如诗人对何以抵达爱的本意的思考时这样理解:“爱是一种慢速的过程\慢速的爱情一定更接近爱的本真\慢速的爱是为爱而爱”;而圈子的思考更有哲学意味:“北京是个圈子\上海是个圈子\西安是个圈子\圈子连圈子\圈子套圈子\外围人看不清\其实所有的事物\都是从圏子中心扩散\圈圈相连\成为大海波浪\最后通通都化为泡沫”;《因为没有被打碎》中新与旧、明与暗的诗辩;《我们无法摆脱》中欢乐、自由、向往的心性与法规、戒律、羁绊现实的思考,以及娱乐、宿命、废墟、欲望、佛事等的拷问。同时诗人以雨季、雪天、长城、蚊子、老鸟、石头、冬梅、玫瑰等等多色意象元素,组成了多层多元多维的哲学奇寓情思,完成了诗人作为一个“赶海人、荡舟者”穿越海浪,观其七彩人生搏击的夙愿。南梁批评家钟嵘以“味”论诗,提出了“文已尽而意有余”的“滋味说”的诗论标准,这个“味”和“意”就是哲理,惟其如此才赢得了诗古之以来的品质。试想假如无有了滋味,那会是怎样的诗呢?新生代诗人阿吾写过这样的诗——《三个一样的杯子》:“你有三个一样的杯子\你原先有四个一样的杯子\你一次激动\你挥手打破了一个杯子\现在三个一样的杯子\两个在桌子上\一个在你手里\手里的一个装着茶”。这种抽调了“滋味”,以极尽简单的语言表达事物间的单纯关系的诗还觉得有味咀嚼吗?充其量一漱口水而已啊!

由此,洞穿世事中的哲思,不仅是白立诗歌的一种品质,也是一切诗歌和诗人应追求的品质。

三、宇里隐含中的真情

一切艺术皆为情,任何文字有情致,这即生命的文学文字。从创作学讲,基于情,经过思,抵达辞,方为文学艺术。所以英国诗人华兹华斯认为“诗起于在沉静中回味过来的情绪”⑥,回味就是诗人主观感触作用于客观现象的情感化过程。这里,情一思一辞,三者互为、互生、互映的连缀微妙关系,是从诗者须把捏的必修课。这些问题在白立诗的创作实践中都有着较好的体现。比如爱情诗字里的情缘结;与实诗字里的忧患结;故乡诗字里的眷念结,畅游诗字里的美幻结;追梦诗字里的怀恋结,等等,彰显着诗人不同叙事,不同角度,不同情感的诗化效应。

爱情究竞为何物?“为什么平常的一个爱字\代价如此沉重”。诗人的诘问,正是干百年来无数文人墨客追寻的不解之迷。一个“情”的哲学奥秘谁人能看透。这真是天下之难莫过于情难,天下之苦莫过于情苦啊。诗人在一组关于爱情诗中,着眼于“缘”之相逢,落墨于“情”之相态的诗意描摹,由此顿悟出一个道理:“终生都在寻找的东西\比如一种简洁的高尚\一种博大宽厚的胸怀\都来自青春而诱人的雨季”。(《顿悟》《雨季》《雨季来临》《今夜的雨》《下雨的日子》)⑦五首诗,描写了爱情款款期至的梦中之“缘”。“唤醒青春的\几经孕育的雨季\是一种来自血脉深处的羸弱”。以雨作意象,借雨诉情,托雨言寓,雨,便有了情的灵性、柔性、妩性。“青春”的躁动,有着雨季浇灌的“孕育”之潮湿,所以是源自“血脉深处”的情缘。为此诗人常常“独自一人\幽幽立在雨夜\等待充满希望的花季\犹如发生在当年的时刻”,但“梦醒时\只有腮边泪滴\未眠的心\无奈的思绪\心灵的呼唤”。这即一个梦缘的期盼。大凡青春过来人,谁不曾有过如幻的梦缘的寻觅、向往、期盼。一组“幽幽”“等待”“未眠”“无奈”“呼唤”,字里透出的情愫既真诚且感动。而“腮边泪滴”的梦醒一幕更增添了“心灵”“希望”的伤感,读来很是心碎、惆怅啊。描写细腻,宇字出情。这就是说诗是文字的,浓销的语言,它不需要什么大框架,大背景的渲染,要的是情尽乎辞,辞溢乎情的描写效果。何况“情”本是一种看不见,摸不着,无色无味无形的抽象物,一种使人困惑、忧伤、兴奋等等的挠挠痒,所以用精淮、含蓄、曼妙的机巧文字,描摹出微妙的情感荡漾,方是诗者最见功底的考量。你看《相恋在雨季》,一个浪子情缘弃之的忏悔是何等的真切。“我在你的窗前\伫立了整整一个雨季”,为何呢?“我们相恋在南方的雨里\心有灵犀地买了同样的伞\你的用来挡雨\我的为你遮阴\可年经的我学不会珍惜\为你撑伞也觉得累”,“你说我们有缘无份”,而“我知道\淋湿我自己的\是男于汉最坚强的泪”。这首诗岂止字里的真实魅力,更有着时下世人坚守信念爱情的教益所在。一首穿透轻言弃爱,失去真情而自悔自忏自责自思的警诗。所以诗人感叹:“为什么平常的一个爱字\代价如此沉重”。你以为呢?这组爱情诗,其情缘的描写细致、真切、感人,体现出情尽乎辞,情溢乎辞的美学原则。

同行调侃白立为“玩家”“闲人气”“浪子气”,其实他的骨子里结织着的是颇为厚重的忧患情结。这一点在他写实诗的字里映现得尤为真实、分明。“戈壁滩的沙漠上\我看见了悲壮的落日\在我骑上骆驼时\我感到我是孤独的漂泊者\落日就像殉道士\对戈壁大地作最悲切的一瞥\而我这个孤独的漂泊者\今夜在哪里归宿”。(《漂泊者》)本来戈壁落日是何等的壮阔、壮美、绚丽灿烂,然而在诗人的情绪里却是“悲切”“悲壮”,犹如夕阳末了的“殉道士”,这一殘景带给我的是“孤独”,是“最悲切的一瞥”,作为漂泊者的“我”,今夜无处归宿。一位忧愤深广的精神文化的探求者、精神家园的寻踪者浮现眼帘。中国文学在文与道的问题上,历来强调文学对社会现实的终极关怀。孔子关于文学价值之“怨”的学说,就是指诗的忧患意识。从屈原的“发愤以抒情”,司马迁“发愤著书”,韩愈〝不平则鸣”,到“愤怒出诗人”“文学是苦网的象征”这些中西名言中可以看出,忧愤深广愈厚重的诗人,其创作的成功率就愈高。《凝望长城》对文化“断章”的优伤:“凝望长城\犹如凝望注视旧时的情人”,但“滋生的不是激情\也不是欲望\而是优伤’。为什么?因为“它仅有空旷伟岸的身躯\成了一段历史的遗物\一个虚无的残存\像沙漠、像戈壁一样”。“我虽然可以靠近且踏住它\但觉它很远\时常会让历史断章”。诗人的“历史断章”思考不仅颇有哲学穿透力,而且与余秋里“文明的碎片”说,中国文化周期性自残说的诗学考量不谋而合。的确,当你走进白立,不时从他习惯急促表达的言辞中,常常能听到类似忧愤思考和真情坦露的话语。如《微观世界》对生态文化的忧思;《蚊子的血与死》对社会净化的忧思;《佛的阴影》对虚无与现实关怀的忧思;《行走在世界》对生命存在问题的忧思,以及《酒杯》对人之沉浮的忧思,等等,特别是情、理、思、味兼之,耐咀嚼的《碎片集》77首。如此说来,“闲人”看世界可谓真看,“浪子”看世界可谓透看,一点不假!

白立善交友、念放乡、是位情义诗人,故乡诗写得情义深重,情采飞扬、令人流连。如《山村印系》,“山村的人习惯了弓着身子走路\男人们个个都是一张弓\把希望之弦绷得圆满\把妻子女儿搭在弓上”。这里“弓”的希望,“弓”的辛劳,“弓”的生命艰辛在个意象中被诗化了。而诗人要表达的是艰辛中的温暖、殿实和快乐。你看“当男人们和耕牛一起\把太阳挤下山的时候\女人们便背來了月亮\月亮就泡在女人臂弯上的陶罐里\里面盛满着女人们叮叮咚咚\浓郁的柔情”。这“挤下去”“背来了”“泡在女人臂弯上”多机巧细腻的词,多美妙柔婉的句呀,真一幅劳者乐淘图。《渭河女人》,一个“迎者漠风走进城市”的渭河女人的“篮子”,虽然装满着“辛酸”和“梦境”,但她给予公婆丈夫儿子和邻里姐妹们的却是“纯纯的情”,“鲜嫩的日月”。一个勤劳、孝顺的西府女子被诗人勾画了出来。我不知道白立可否呆过乡村?写起乡村叙事来可谓有眉有眼。《我的梦沉浸在乡村》中,“歌唱诚实的土地\唤起古朴的乡俗\冬日里的烟斗\吧嗒吧嗒着悠闲\苦难渐渐地消瘦\生活的日子\渐渐丰盈起来”。乡亲们的日子,全在一个“吧嗒吧嗒”“烟斗”里“悠闲”地悄然变化着。这里有诗人情感的亲历感受,有描写方法的细致入微,有诗艺技巧的不动声色,有遣词造句的动感对仗。《我的城市叫宝鸡》,写了它的祖先摇篮的神奇辉煌,它的生活氛围的宁静情趣,它的未来发展的梦飞。这组诗从地域、人文、历史,城市、乡村、工厂,风俗、伦理、情谊等多个空间,多个层面抒发了诗人思乡卷恋情怀,诗者民间意识和平民心态的可贵⑧。

如何写好畅游诗,中西诗学都有着“物我互化”和“审美移情”说的明确定论。也就是说自然之物象本无情思,那都是作家主体之情移入的、互化的,或者说是妙造自然的。“黄河之水手中来”多豪气!那是贺敬之豪情的移入,赋予了诗句的豪气之势。白立写关山的“战争梦想”,倾吐了“到达比关山更远的地方”的穿越心境;写白桦林的“逃离”,感慨生态渐失的悲哀;写九寨海子,自叹作为“尘世浑浊俗子”的我不配的忧伤;写洁白的月光下,那“一池碧绿”“一丝期待”〝—份秘密”的美幻赞叹;写太阳出世的“庄严”,自审人生淮备的缺憾;写海峡涛声,希冀“两岸峰峦失眠”的觉醒;写西湖天堂,那“宁静的湖水\一半火红一半婆凉”的人生见证;写大湖,抒发“一个太阳从湖边落下\无数月亮从湖边升起\把质朴的原色赋子儿女\生命之舟便漂泊四方”的慈母情怀,等等。这些无论是美幻的,自叹的,感慨的,优伤的,悲哀的,拟或是倾吐的,赞叹的,觉醒的,见证的,情怀的,无不是诗人美好、美幻之主体情感的移入和物化的结晶,是诗者妙造自然,神与物游,思理为妙,以抵达圣境、神境、化境的较好的艺术水准。

诗歌作为一种比较精准、精细的文体,依照古人理解,有着三个“境层”水准的层次追求,即一境,对宇宙物象的情感反应,二境,对生命情调的鲜活感应,三境,对人格本体的的高远寄托,三境合一方为意境邈远,通天尽人之怀的上品⑨。白立的追梦诗字里,对其人格成长过程的怀恋情结也有相应的表现。童年时光“放飞风筝线”的无忌;少年时期“阳光灿烂”的回恋;青年时节“莫名的无奈”“懵懂的感觉”“执着的守候”“纯真的漪涟”最美的“缤纷梦”;尤其是一九八0年代有着“精神通贯的生活\纯度很高的浪漫”,“经常怀念”,“视为成长礼”的收获,然而“那种情感真像是挽歌”,是永远不可追回的怀念。诗人由此总结道:“人生真有点像树木的生长\真的一点地急不得\只要有足够的阳光水分\就总是能够成长”。这种意味不仅是一种怀恋,却是百年树人之深长的哲理性穿透。

总之,白立诗歌自有其诗情、诗思、诗性的自在品质,但这并不等于说已是至美之境了,“艺无止境”给一切艺术提供了追求完善的空间张力。那么,从诗艺上说,白立的诗还应在意境的构设上更美些,在语言的简约雅洁上更晓畅些,在哲思蕴含上更凝练些。从题材涉猎上看,可抓大放阔,少就小著微,能产出壮美、豪气、振奋、力度的大作更好。


注释:

①M.H艾布拉姆斯著,朱金鹏、朱勤译:《欧美文学词典》,人民文学出版社1990年,第218——219页。

②芮渝萍著:《美国成长小说研究》,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年,第238页。

③白立:《西部之恋▪后记》,作家出版社2003年,第168页。

④贺拉斯:《诗艺》,杨周翰译,人民文学出版社1984年,第155页。

⑤(清)叶變:《原诗▪内篇

⑥朱光潜:《谈文学》,安徽教育出版社2006年,第130页。

⑦白立:《西部之恋》,作家出版社2003年。

⑧白立:《一个被漠视的诗人》,青海人民出版社2011年。

⑨(清)蔡小石:《拜石山房词序》。


(本文原载于中国艺术研究院《文艺理论与批评》2013年3期。作者冯肖华系宝鸡市文艺批评家协会第三届副主席、宝鸡文理学院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教授)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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